怪物
凯西·杰顿—基希纳
有时我会怀疑马绍尔群岛的女人们是不是天选的。
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把我们从一堆东西里挑了出来。慢慢拖出我们。有条不紊。然后，颁布了这道命令:
去孕育梦魇。去向世界展示会发生什么。
当太阳在你体内爆裂之时。
我们的身体里藏着多少核战的故事?
——这是年投下核弹后死胎和流产的数量。
之前呢?52。
BellaCompoj告诉联合国她再也不会生育。
因为她看到朋友们生下了丑陋的东西。
“Nerik产下的像是一堆海龟蛋而Flora生下的东西像是串肠子”1
她向那些委员会成员告知了这项他们拒绝承认的罪行——这些女人生下了——被破碎的泡沫和丑陋的东西所创造出的——不洁之物。
而这些女人如何埋葬她们的梦魇呢。
在椰树下。假装它从未发生过。
邪恶的。令人作呕的。
怪物。不像孩子而更像是水母。
然而。她们看到那胸脯在吸气。呼气。
有可能是
人类吗?
“Nerik产下的像是一堆海龟蛋而Flora生下的东西像是串肠子”
在我们的传说中，有这么一种怪物。
Mejenkwaad。女恶魔——她们失控的下颚吞噬着木船、人类、婴儿。整个吞下。她们脑后长着鲨鱼的利齿。她们的脖子缠绕着整片岛屿，渴望鲜血。渴求婴儿和怀孕的女人。怪物。
我三岁的孩子喜欢在我们的衣柜里追猎恶魔。我们用手机的灯光。黑暗中一道微弱的蓝光。我们互相低语——你听到了吗?
我听到了什么?
我梦中的寂静被她嚎叫的梦魇撕开。而我在混乱中变成了一个缩在角落啜泣的怪物，瞪大眼睛、毛发凌乱、无法触碰、无所顾忌、无法忍受我胸口挠心的虚脱和焦虑。我还算是
人类吗?
产后——事后诊断会更容易。
在我被这些记忆纠缠了两年后。
当我在夜里化为恶影。
当我意识到我要保护她。远离我。
你听到了吗?
1格伦·阿尔卡莱，《马绍尔群岛核武器试验的社会文化影响》
(未发表的实地报告:)1-2
插图来自于图像小说《Jerakiaarlap:马绍尔群岛史诗》
由所罗门·伊诺斯绘制
“Nerik产下的像是一堆海龟蛋而Flora生下的东西像是串肠子”
在我们的传说中，有这么一种怪物。女恶魔，失控的下颚。吞噬着她们自己的孩子。被逼疯了。肉腐烂了。她们的眼珠她们的牙齿她们的鼻子里流淌着血。
那些孕育梦魇的女人会被看作是怪物吗?
她们是不是被那些从自己身体里跑出来的邪物
逼疯了?
她们是不是受够了担惊害怕，
也许有什么是错的。
在她们身上。
我挨着自己三岁大的孩子睡。我已经忘了自己锋利的牙和丑陋的梦。我看见她的胸脯在吸气。呼气。我知道她是真的，她是我的。我努力把宽恕和治愈写进我们的故事里。写进我自己。
在传说中有这么一个女人。她因孤独而化为了怪物，因苦痛、因胸中炸开的太阳而化为了怪物。她生下的孩子不那么像是个孩子，更像是只水母。这个孩子在为呼吸而挣扎。在痛苦中挣扎。她想要给这个孩子以安宁。带她回家。她的第一个家。在她的身体里。
这是一个拥抱。
这只是一个拥抱。
她跪在这孩子旁。
然后吸气。
▼本系列线上出版物为上海外滩美术馆长期研究项目“帘幕”的一部分，详情请见